谁的生活更精致

“我最好的作品就是我的生活。”

而出自近代伟大艺术家杜尚之口的“最好的生活”，在现实中，其实是一种几乎令人发指的单身汉生活。在我们看来，这种拮据的，清贫的生活已远远脱离了“好”的范畴，自然更谈不上“精致”。

在山珍海味和粗茶淡饭之间，财富曾多次向他招手，杜尚却永远像个倔老头，转身只和自由为伍。

当他身无分文，只身闯入纽约后，有画商答应每年出资一万美元，条件是包下杜尚在一年中的所有作品，随他画什么。在1915年的纽约，如此方便就能得到一万美元的年收入，这无疑对杜尚而言，是个实现衣食无忧的良机。但他拒绝了。因为他“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我相信杜尚口中的“危险”不仅仅是指潜在的商业诈骗，更是指创作和心灵上的束缚。他有他的执着和坚守，他不愿自己的生活被绑架。

在物质层面的生活，杜尚放弃了精致的属于上流的生存方式，他说:

“生活无非只有两种活动。一种是维持，一种是创造。一切让生命延续的行为都是维持，在生活中重复性的劳动，都是维持生存的活动。”所以如果我们要获得自由，就必须把维持生命存在的活动减到最少，把生存的需求减到最小。因此，杜尚放弃了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选择了精神上的“精致”，即追随自我，感悟自我。

除了在绘画上的追求，杜尚在下棋上也颇有造诣。他改写棋书，给杂志写棋艺专栏，还与一个德国人合作写了一本残局攻略。但这本攻略只专注于一种极冷僻的棋路，即使是职业棋手也不愿涉足这个领域。这样冷门的书，不仅找不到读者，也找不到出版商出版。面对这样惨淡的局面，杜尚表现得蛮不在乎。因为他只想“悄没声儿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那种贴合他心灵的生活，在别人眼里，近乎愚蠢和潦倒，但其自由，其意义，恰符合他对“精致”的定义。

“精致”和许多词一样，有多重解读和翻译。我相信，杜尚选择的生活，在艺术里是精致的，在心灵上也是精致的。这份属于自由的精致，潜藏在他的生活里，成就了他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