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她在四月,黄梅的潮气细细碎碎落在她睫毛,万家灯火晕成天边绵长的霞色,大道上吹过来寥寂的寒气。
我扑了一袍子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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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五岁的光阴是藏在大山里的,爬树,捉鱼,用草织蚱蜢,小小的欢乐便被藏在大山里。
这里的人扎根在大山的骨肉上,依傍着大山活在纷乱的世间,他们有极赤裸的灵魂,从不涂抹凡俗的尘土,从不沾染奢侈的胭脂。
理所当然的,这里的小孩亦同,我就是其中一个,但当所有的灵魂都千篇一律,着实也没甚么好结交的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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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转学生,从镇上的另一所学校过来的,当我开始关注她,也渐渐发现她是如何的不合群。
她从不回答同学的问题,只紧紧抿着嘴。
同学的关心她也视而不见,大家不得而知她的性格,孩童的友谊总是忽上忽下,久而久之我很清楚的感受到大家对她的新鲜感很快就转变为厌弃了。
而我,我每次看她在大家对她的嘈杂议论声中脸色苍白却依旧昂着的头,我悄悄想,这就是独一无二的灵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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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发现她可以来用孤傲形容的灵魂时,我就起了和她结交的心思,于是在我多次的试探和示好中,她也慢慢接受了我,但始终不太开口说话。
我无法知道原因,但心里更亲近了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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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魂和其他人一样,爱好亦是。
她最欢喜靠在桂树下,躲进桂花味的光影中,地下丛生野草,浓郁的山色悄然起伏,夏虫惊啼。
她仰着头,脸的轮廓模糊的浮现,眸是盈春眸,唇是艳艳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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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抛起月亮,闹的树叶沙沙作响,她的衣摆被张狂的掀起,我抬头看了看太过苍白单薄的月亮,偏头问她
“你往后是想做甚么?”
“逃走,逃走这里。”
我惊于她所谓的“逃走”,一霎时哽了喉,只是觉得当时的风真是大的想让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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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她也的确是逃走了,如她所想的一般,昂着头,背影孤绝又刺长着锐气,万物的喧嚣通通被她落在后头,而我怔怔的站在山头,疑惑着儿时玩伴为何离开。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母亲在她幼时便出走了,于是理所当然她被同龄人排挤,孤立,转到了我们的学校,这样她的不合群也很是说的过去,孩童的恶毒往往最易刺痛灵魂,而她那孤傲的灵魂,不是被这个小镇禁锢,是被漫盈的恶意刺的太疼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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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想起苍白月光下的她
眸是盈春眸,唇是艳艳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