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一道今生的银河,错觉着彼岸的眸光。
喜欢一个人行走在小镇湿答答的石板上,喜欢一个人融化在小镇氤氲的水汽里。久了,便成了一种依恋。我总是这样不停地穿梭,寻觅,游荡,渴望那些与它灵魂同在的痕迹。
深井。
我已不知道它如今的存在,只是残留着模糊的影像。青黛色的石砖,细缝中寄生着墨绿的青苔。轻轻转动木轴,“吱吱”作响的声音,清新而悠扬,在春寒料峭的空气中传响,却不知何时散落,又散落在何处。那根粗木绳有些粗糙,微微乏白,总是服帖地绕着木轴。
残阳如血,慢慢浸染幽深的井壁。余晖细细地铺在水面,是宛如金澜的笑。月影沉壁,蔓延着月华的清冷。井底很深,井水很冰,仿佛一段潮湿的记忆,禁锢着阴凉的咀咒。小镇,在这样的暗夜里沉睡。
水,悠悠地从指间流过……
成长即失去。关于那口井的记忆,不断架空。时光幻变,飘然而过的错觉里,抖落了属于它的碎片。如今呢?或许,枯了。或许,填了。我已不再寻寻觅觅,因为相信某些东西在这一端逝去的,还会在另一端永生。至少,它曾经的存在,带给我微凉的记忆。
池塘。
小镇的池塘很多,几乎都是那种幽幽的绿,像沉寂千年的古玉散发着幽幽的光。
清澈。我总是看见它浅浅的纹饰和细细的脉络。
清真。我总是寻觅到它最质朴的痕迹。
清静。我总是怀想它的温润如玉。
清狂。我总是赋予它我们的气息。
不知道从那一天起,那些幽幽的绿黯淡了,是无力而苍凉的容颜。暗暗的绿,仿佛生命被剥蚀,滋生着腐败的美。我是这样傻傻地憎恶。
时景流变,打破了池塘的沉静,抹灭了小镇的悠然。现实告诉我,年少轻狂的棱角又怎样,放荡不羁的心性又该如何。“过往烟消云散,回忆冻结成冰”,史前天空的纯净早已不再,无处可寻。
一声吟啸,本就无法惊醒沉睡的人们,却唱断了所有纠结的往昔。
教堂。
偶然间发现了这样一所房子,它破败而又苍老,却像一张洗尽铅华的脸,在青青的藤蔓里若隐若现。
有人指着它告诉我,这是小镇的教堂。
“哦,是吗?”我的声音没有温度。
却还是走了进去,只是不是想像中应该有的高贵典雅,但那种圣洁的气息是融合在它的生命里,与它同在的。在我的记忆里,来这儿的几乎都是老人,但是那些虔诚的目光,那些纯粹的歌声,却潜藏着顶破苍穹的力量。在这里,或许一声虫鸣也是天籁。
我总觉得他们看到的世界是更大的。当我们在造梦与现实的冰冷之间挣扎的时候,他们却已读懂生与死虽全不相容,却不是一切的始与末。正如米兰·昆德拉说的,“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无限重复,我们就会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死在永恒上。”所以生的糖衣,死的残骸都不算什么,最沉重的负担成就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向死而生,才会更加贴近生命的脉搏。
我的思绪在这里苏醒,又离它远去,但它始终引领着我迷茫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