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喜欢在晚上做作业的,特别是周末在家时。但是由于夜晚安静无纷扰的氛围太好,所以总是在十一二点后才熄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床头总是躺着孤零零的一个枕头。 我相信我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不愿做独生子女,求着父母生二胎的姐姐,因为我天生便喜欢逗弄比我小的小朋友。于是,在她终于降生的那个夜晚,我正从兴趣班回家,那是我第一次不怕独自走夜路,全身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依稀记着那夜皎洁的月光,透过细碎的树叶照进我的眼眸,幻化成一张天真烂漫的朦胧面庞······ 终有一天,我悠闲地靠在床头,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个在床沿挣扎着翻上来的小家伙,目光跟从着她,看她一脸欣喜飞扑进我怀里。她的手不够长,只够搂住我的肩膀,却是用她自认为很大的力气将我搂在她小小的怀抱里,手掌因为用力,将我的袖子抓得皱巴巴的。我笑着伸出手去挠她痒痒,她咯咯笑着弹开,娇小的身躯四下躲闪着。此时此刻,我眼里心里都只有她时断时续的笑声,以及那因为快乐而肆意舒展的眉眼。 互相嬉闹着钻进被窝,四面都是她熟悉的味道,她亦玩得困倦了,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合上,无意识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睡。我偏不让她这么早便睡,硬是要将她转过身来。她软趴趴地转过身,睁开她那迷蒙的双眼看向我,睫毛颤了颤又欲合上,我便佯装生气,问她那个估计连我嘴唇都记住了的问题:“陈施妤,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闻言,瞬间一扫刚才的疲惫,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用手搂住我,扑闪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喜欢姐姐。”我忍俊不禁,也回抱住她,又问:“有多喜欢?”“这么喜欢!”她用尽她全身的力气,连脚和腿都使上了劲,狠狠地抱住我,几乎颤抖起来。就像那故事书中的小兔子用自己笨拙而直接的方式去向妈妈倾诉爱意时那样。我将我的脸贴上她的,来回蹭动,然后又心满意足地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听着她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响在耳畔,积压了一周的疲惫,缓缓从放松的肌理间溜走,转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渐渐睡去,人也消停下来。 妹妹的身体比我好很多,在这样的秋天里,我的手脚已经是冰凉冰凉的了,可今晚却没有,因为有一只肥嘟嘟的小肉手将我扯过去,把我的手掌贴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还细心地用衣服盖上。我安然闭上眼,感受着从手掌涌向心中的那份温暖,那双刚刚用力拥抱我的手安静地垂在我手背上和她身侧,我闭眼,用感觉去描摹她的掌纹。夜晚很静,也很黑,窗帘紧紧合着,我几乎看不见面前的她,可是我知道,明天早起时,会有一个小丫头用她那软糯的语气轻轻唤我:“姐姐。” 为什么一直想回家呢?大概便是因为学校比家少了这么一个希望拥在怀里入睡的人吧。我过去六天中一直想念家,应该也是留恋这掌心的一抹温存罢。 那么古今中外的游子思乡,是否也是思念那夜晚被窝中触手可及的温暖,与白天天亮时耳畔的叫唤,和着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耀在心上······ 我们心中的那个家,不是一幢房子的位置,而是身处其中时内心的亲切感,令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因为这个地方有爱你和你爱的人,他们和你每天白天各奔西东,只有周末的闲暇时间,所有人才会聚在一起,相互之间都有着写在血缘中的亲密,让你觉得自己只属于这个地方,这段时光,这种氛围。于是乎,离开时便想念。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这句话一点儿也不错,“你”是谁?当然是我爱的人。夜深了,谁的唇角微扬?我知道,夜晚的黑暗无法笼罩梦里的光,浓郁的黑在空气中轻柔地涌,缓缓拉开黎明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