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曾经质朴的山民变得势利,青葱的山林开始秃黄。有人说,最伟大的热爱经得起最平淡的流年。在这里,我变得和他们一样,为了自己所谓的“出息”,我渐渐地淡化了那片红土地,那里的嗡嗡虫鸣,嘶嘶蝉叫,籁籁落叶,还有那躬着腰在田间努力耕作的老牛。
早已淡化了夏日早晨。搬一椅子坐于屋前的老父亲。于此,望淡淡晨雾,听狗吠鸡鸣,也有袅袅炊烟充斥视野,也有乡人话语占有耳间。
可能一切都源于父亲的话:“儿啊,你要有出息,走出这片大山。”也可能是他对我说:“儿啊,安心读书吧,家里一切事都不要操挂。”
于是,我变得麻木。
祖母去世,大家都哭的暗日,我却在旁边冷眼,心里更有一些对哭的人的嘲讽。
于路上碰见乡人,低头走过。我并非不想搭理他们,只是我是读书人,他们是山野村夫,信仰不同,追求不同。然后,他们交谈我插不上,他们嬉玩我靠边。最后,我只能默默地走开。也许,他们也早已淡忘了有我的存在。
也已淡化了与母亲洗衣溪边。春日阳光懒懒地洒在身上,也有鸟叫,也有虫鸣,那是百千虫鸣之所,那是自然守护之处。然后,他们渐渐地容不下我,他们怕勾坏我的新衣,划花我的眼镜,更怕弄脏那双白得刺眼的球鞋。然后,我退出,他们淡忘。最后,总是以车代步,走上的也总是沥青水泥。我和他们信仰不同,我找的是父亲殷殷教诲的出息。而他们,留下的永远是原始与自然。不相和谐,要么同化掉另一方,要么双方都排斥,自然,于我,是后者。
我不晓得是村人们变得势利还是自身被势利同化。
然后,整日穿梭于这钢筋水泥之间,耳边钻不尽的永远是喧嚣着的城市风情,那车声,那船声,那机器声,以及那永远娇嗔着的城市女孩的“爸~,妈~。”
我感到恶心,想要脱逃,却猛然间又发现何时竟已淡忘了来时之路。
然后,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行走,像被乡人所排斥一样又被城市人所挤压。
最后,一个人,没有人。欣喜于淡忘多人在一起的感觉。
一切都将过去,梦里总是回到那四季泉水叮咚,鸡鸭合唱之地,总有夕阳下,稚子赶着水牛。在光照下,将拉长的影子移动。还有提着竹篮,于田间捡拾稻穗的一如那焚烧的秸秆的清香气味所带来的愉悦感一样的小女孩。最后,又总是被汽笛声惊醒,泪湿枕边。
我不想淡忘。
我希望留在那个小村。
我希望离开那个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