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回顾自己的一生时,他写下了这样的话:“生命如此短暂,我们没有时间争吵、道歉、伤心。我们只有时间去爱。”只有“信”这个世界,我们才会可能“爱”这个世界。但马克?吐温真的一辈子只有“信”而全无“思”吗?一个人到底要经历过多少“争吵、道歉、伤心”才能把世界“思索”得清楚呢?而人生到底是“丰富”好呢还是“简单”好呢?
据我的观察与了解:隐姓瞒名且生活暂安稳的罪犯往往待人最真诚最简单,做过不少坏事的人更有可能开朗热情、友好周到。有时,很怕某个年既长矣仍瞪着表面天真的眼睛看过来又看过去,或亮出表面天真的笑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间。
假如人心真是简单的,世界当然会是简单的;关键是人心一定是多思的,世界当然就丰富起来了,丰富得让人哑口无言、瞠目结舌。人与人之间有时竟然没有坐下来坦诚解释矛盾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讲,动不动就大讲“人们都是简单的、社会都是阳光的、哪里哪里用会想那么多啊”的人都是有些可疑的,他(她)要么未经世事,要么精明如纯。没有利益(职位、名誉、面子、声望、金钱)影响或牵扯时,人人当然都会是简单的,所以,萍水相逢、随波而散的朋友往往被长久牵挂;而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好朋友则可能争得面红耳赤、面破血流很快形同陌路;人人都想证明自己,人人都有一个或高或低的自我定位,你不想争也有机制要求你争,况且你也不可能甘心事事落后、时时落后。
山不转水转,风不动幡动,幡不思而心在思。你思我思,领导又思,于是世界就过于丰富多彩起来。人最不了解的可能是自己。王阳明反复讲过“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安徒生在自传《我的一生》中如实记录了这样一件事: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攻击信,他立刻想到了肯定是某某人干的。但安徒生接下来所写的一句话让人沉思:“鄙劣的念头人人都有。我也是。”承认鄙劣的人,才有可能写童话;他的许多童话,其实是写给成年人的。他“思”过,所以他丰富;他丰富过,所以他最终走向了简单。最后,他还是决定有保留地“信”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