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生病了。

我和妈妈去医院看她。走上二楼，轻轻推开房门，我们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外婆本来躺在床上，看见我们进来，就艰难地用手支撑着坐起来。她看见我便笑了，只是我看见这个笑容却一阵心酸。细细的皱纹如游丝般爬满她的脸，她已白发苍苍。有谁记得，她曾经也是个快活的小姑娘呢?

外婆伸手唤我到身边，她握住我的手，我觉得自己好像握住了一根稻草。她的手多么粗糙，长满了老茧，皮肤像开裂的土地。

她轻轻摩挲我的手，慢慢说道：‘“洁洁，你十五岁啦。再过五年也要读大学啦。”

“嗯。”我忍住鼻子的酸楚，答应道。外婆还记着呢，记得十分清楚，连同我的那些小小的习惯。

“洁洁很快就长大啦，长高啦。清明节学校会放假吧，到时候你哥哥也回来，姐姐也回来，你也来，好不好?”她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

“好。”那样希冀的目光，那样恳切的话语，哪怕办不到也让人不忍心拒绝。

外婆像个小孩子那样咧着嘴笑了。

她还和妈妈说了许多话，最爱聊闲杂琐碎的小事。家的鸡被药死了，可能是干的;家的菜被人偷了;霸占了的田……诸如此类，却聊得不亦乐乎。我边听她们说话边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京剧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点滴在谈话声中挂完了，妈妈按铃叫来护士换上，点滴又开始滴滴答答地滴了。外婆说：“你们先走吧，就剩这瓶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安心养病，不要乱走……”妈妈嘱咐道。

告别后我们走出来，妈妈轻轻地把门带上，仿佛为外婆关闭了一个世界。那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两张床，一台没有人看的电视机，和一个孤独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