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母亲直着身子,熟练地操作着陈旧的缝纫机,将手中的活计一件一件赶出去……
夜已深了,浊黄的灯光照亮了母亲渐显苍老的面孔,线换了好几圈,尺子边缘的刻度线已被磨损得已不能准确地测量,目光停留在母亲手中那小半截砖头上,她紧紧攥住使劲用力才能划出一道模糊的印迹,不禁别过头,任泪水肆意留下,击打我的脸颊。
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外出打工,她便用单薄的肩膀担起了重任,三十几岁两鬓就已生出丝丝白发,粗糙的双手上已有了厚厚的茧子,竟早已无了年轻的容颜。
我心疼母亲,总是以优异的成绩回报她,因为我喜欢看她那抹满含春意的笑……
又是一个深夜,我钻进被窝,看母亲工作,再次看着母亲握着砖头艰难的动作,我的心似乎被针扎着,生疼!那根针慢慢地形成一颗种子,种下了,它慢慢地生根发芽,我张大嘴巴,被这个惊险的欲望鼓动得难以抑制,捂住嘴,向四周紧张地望着,生怕被人看见……
深夜里辗转仅侧,竟失眠了,黎明终于来临,不自觉得有些紧张……
到了学校,草草结束了前几堂课,终于挨到了数学课,就意味着可以上黑板解题,就意味着可以趁同学们不住意,拿半截粉笔回家,带给母亲,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笑靥如花的母亲!
“接下来这题,谁会做啊?”数学老师如梦般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扫了一眼黑板上醒目的题,我兴奋地将手高高举起,“好,你来做,”我连忙走出座位,靠进讲台颤抖着将手伸到粉笔盒中,拿出一根崭新的粉笔,走上讲台,那一刻,上天似乎有有意要帮我,解题的思路如流水般清晰涌出……
啊,终于做完了,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同学们的目光一齐投来,面对这场面,我竟退缩了,竟有些胆怯,“哎,愣着干什么,快回到座位上。”“啊,老师竟然没发现。”我心中暗暗窃喜。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我一回到座位上,颤抖着将已被我握得汗津津的半截粉笔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深处,长舒了口气!
天不遂人愿,我这自做聪明的行动最终被同学揭发。数学老师皱着眉头将我拉到办公室,我躇躇着最后将事情原委了出来,老师长叹了一声,“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我替你母亲高兴!那半截粉笔,拿回去吧!”我后退一步,深深地鞠躬:老师,谢谢您。
放学回到家,推开门,母亲便迎了上来,将我揽人怀中,“孩子,咱们虽穷,但是做人不能这样,明天,就把粉笔给还回去,咱人穷志却不能穷。”
我使劲地点点头。
那半截粉笔,我偷偷地放回粉笔盒。
浊黄的灯光下,母亲仍攥着那半截砖头划线,可是那线,似乎清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