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放学了。
黑黢黢的夜空看不见一丝丝的星光,干燥的雾霾挠得人心底发慌。星星点点灯光在树梢间隐隐约约、似有似无。推开教室的门,一把把寒霜利剑就插入教室里,让人不由得裹紧了衣裳,缩紧了脖子,畏手畏脚的行走在阴冷的冬夜。是的,南方的冬日便只能用孤寂来形容,看不到那份属于生命的动感,天地间唯存单一的灰蒙。这种萧条的氛围充斥了万物,一点一点的抽走了它们生命的活力。
我走在繁华落尽的大街上,带着极其紧张的神经与一张饥肠辘辘的胃,像是一只从地沟缝里蹦出来的大老鼠,寂寥地寻觅着、寻觅着。一缕白烟从那个小广场上腾腾升起,传递着隐隐的热量。啊哦,是一个烤羊肉串儿摊,我不由自主地走近了。
没有经过腌制的新鲜羊肉,红白相间,油光泛泛,颤颤巍巍,散发一阵阵天然的浓郁的魅香,像是一只无形的勾魂手,紧紧地撅住了过往行人的下巴。红彤彤的木炭冒着点点的火星,是大街上唯一的暖色,散发的阵阵热量与陈年的沉香更是浑然天成。火光映红了羊肉,映红了顾客的脸颊,映红了那个烤肉的新疆人的脸颊。新疆人满脸粗犷的串脸胡,大眼睛高鼻子都挤到一起了,神色专注地看着烤架上的羊肉串。我吧嗒吧嗒一下嘴巴,可这是新疆人卖的东西,万一他是圣教组织的该怎么办啊?万一是天价羊肉串儿怎么办?我的脑子急速的寻思着,我的眼睛却被这冬夜的炭火映照得闪闪发亮,身体也被炭火烤的暖洋洋的,喉咙更是迫不及待的吞咽着口水,这份暖和的美味已经让我迈不开脚步了。不管了,反正有那么多人买,怕什么?我用极低沉的声音对老板说:“多少钱一串?”“3(sán)元。”老板头也不抬,认真的翻铐着肉串,蹩脚地应道,“几串?”“来五串吧!”老板就从那堆成山的羊肉串中抽出5串,一字摊开。老板熟练的来回翻转,并不时撒点香料,油和脂肪从肉中渗出,油滴浸入木炭中,红红的火苗腾地窜了起来,火愈旺了,羊肉从白红相间转入酱红,再转入棕黄。我发觉他的双手就像一位杂耍的艺人,灵动而又有生趣,我欣赏着这份表演,竟然有了一丝暖暖的惬意。
这时,又一个人走近了,向新疆人颔首微笑一下,看来是老熟人。她指着桌上那摊羊肉说:“老板,给我来一斤羊肉。”还可以这样卖?老板割下一斤肉,放在秤上一称,又从上面割下一溜,放进塑料袋里。“四十!”顾客装作没听清说:“十四啊!”“就是四十!”老板加重了“十”的读音。“九十四啊?”“四十”老板伸出四根手指“一根手指十元,四根手指。”“哦,四十啊。”顾客似乎恍然大悟。“对,四十元!”这段插诨打科,让大家轻松而自在,围观的顾客都笑了,轻松的笑声在这个冬夜里蔓延。
羊肉,越烤越香。老板用一个大蒲扇呼啦呼啦地扇着。我嗅到了绿草的清香,嗅到了来自泥土的芬芳。10多分钟了,老板还在烤。香气是满足不了我肚里的馋虫的。“多久好呢?”“还早呢!要给你烤熟。免得闹肚子。”说着说着,老板拿出一把剪刀。他要干甚?我一下紧张了!可是,老板不慌不忙地用剪刀把羊肉串上黑糊的地方给剪掉。哈哈,原来是这样。
羊肉串终于好了。羊肉麻辣鲜香,不腻不膻,外酥里嫩,肉质鲜美,别具风味,色泽焦黄油亮,肉嫩可口。油汁儿溢入满口,热气汁逼肺腑。
慢慢地,全身都像是浸没于温泉之中,一股浓浓的暖意从心底流出。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我在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你在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我欣然一笑,不是因为南方冬日的绿灌木,也不是因为北方冬日的艳阳天,而是因为这个冬日里美味的羊肉串,那位烤羊肉串的络腮胡子大叔,还有那和煦的笑声………
谢谢你们!让我在这个冬日里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