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清风吹来,花瓣簌簌飞舞坠落,仿如置身花雨。有一片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我手中。我盯着花瓣竟出了神。那件令我追悔莫及的事情又这般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
那是我学古筝的第五年,我的琴奏得极好,经常参加各类演出,这让我十分自负,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
她叫依依。
初见她时,她怯生生地跟在老师身后,露出一双如幼鹿般湿漉黑亮的眸子。她说:“请多关照。”窗外,桃花烂漫,灼灼其华。而她,眉眼精致,人比花娇。也许,嫉妒的种子便是在那时开始生根发芽。
后来,环球港的开业典礼需要一个人去演奏,老师说各自弹一曲然后选出参加的人。
我扬起嘴角,指尖在琴弦上翻飞成花,音符如同跳跃的精灵在空气中碰撞交织,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音,仿佛雨滴跌入幽潭的声音,是悦耳的空灵。曲毕。我看见老师惊叹的眼神时得意极了。
而她,静静坐着,垂眸看着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如画。不知为何,我心底一阵厌恶,现在想来,这妒意竟这样可怕。见她迟迟不动手,我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却又莫名不安。她十指纤纤,蓦地落在弦上。琴声细腻哀婉,重复着悠然而柔美的段落。忽而音调一转,仿佛乍起涟漪,荡漾出层层波澜。琴音铮铮,越弹越快,仿佛惊涛拍岸,琼珠飞溅碎成苍雪;又好似金戈铁马,万箭齐发,千军怒吼。夹杂在其间的,还有那似有若无的温柔。而心也随着这样的曲调失了安然。一曲终时,她抬起了头,眼底仿似蓄满溪水。她很强,毫无悬念的,最后去的人是她。
嫉妒的果实终于苦涩地结满了整棵树。吃了果子的我,几近疯狂,我在她去的前夕鬼使神差地拿调音器,偷偷地将她的琴上的所有音都调到了最低。
她去的那天,我特地早早来到后场,等着她出洋相。她款款走出台,一身华服,铺就一室华光,她拨出第一个音时怔在了那。良久,在议论声中她站起身,鞠躬说了一句抱歉,便下了台。
而那一刻我竟无半点快意。在我瞟到她指尖因练琴而满是水泡,脸上满是泪渍时,仅存的心理防线终于溃堤千里。我着了魔一般跟着她。她一个人蜷在墙角,仿佛迷路的幼鹿找不到归途那般,茫然失措。一瞬间,心底的悔恨如杂草般放肆生长。那次,我真得好后悔!
我想抱抱她,对她说声抱歉,却最终捏紧了拳,快步离开。到家时,我松开手,掌心是一片潮湿的冰冷。她独自缩在角落,那无能为力,无路可逃,无枝可依的模样时常出现在我梦里。
渐渐地,这事在我心中成了一个打不开的结。它躲在我心底的暗处,见不了光。